第86章 李广深夜求救-《大明补牙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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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更天的梆子声,“咚——咚!”,敲在寂静无人的前门大街上,那空洞的回声听得让人觉得瘆得慌。
牙行后院的工坊里,还亮着灯。
陈越正坐在一张特制的工作台前,鼻梁上架着那副自制的双镜片放大镜。他左手固定着一个尚未完工的牛骨牙床模型,右手捏着一把比绣花针还细的锉刀,正在给其中一颗“义齿”修整咬合面的窝沟。
这可是精细活。
“这里的颌面还要再低0.5毫米,不然咬合会有早接触。”
陈越一边低声自语,一边小心翼翼地挫动。骨粉簌簌落下,落在他的指尖,被他轻轻吹去。
“修安,”他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,“给我拿把三号抛光刷来,这地方毛刺太硬。”
没动静。
“修安?”
陈越刚想抬头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,那是厚底官靴踩在青石板上的沉闷声响,甚至还伴随着兵器碰撞皮甲的摩擦声。
“嘭!嘭!嘭!”
后门被砸得震天响,灰尘都在往下掉。
“开门!快开门!再不开门砸了!”外面的声音尖细,带着股火烧眉毛的焦躁。
修安披着件单衣冲到院子里,手里还攥着一根防身的木棍,警惕地凑近门缝:“谁啊!这大半夜的,报丧呢?这儿是牙行,看病明天赶早!”
“报什么丧!是要死人了!”门外的人急了,“我是孙泰!快叫陈大人出来!晚一步全家脑袋搬家!”
孙泰?东厂的挡头,李广身边的红人?
陈越放下了手里的模型和锉刀,慢条斯理地摘下放大镜,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。
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。许冠阳的绝笔信里写得明明白白:噬心蛊,发作即死。算算日子,这只寄生在李广心口的小虫子,也是时候出来“活动筋骨”了。
“开门吧。”陈越从屋里走出来,顺手把一件外袍披在肩上,神色淡然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。
门闩刚一拉开,孙泰就带着四个面白无须、身手矫健的内廷番子冲了进来。
孙泰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样儿早没了。他脸上没有血色,帽子歪了,领口的扣子都崩开了一个,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的。
“哎呦我的陈祖宗!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磨骨头啊!”孙泰扑上来,也不管那身御赐的蟒袍了,一把拽住陈越的袖子就往外拖,“快!快跟我走!再不走,天就要塌了!”
“孙公公,您这是唱哪出?”陈越脚下没动,稳如泰山,“咱们的买卖不是谈妥了吗?账目清楚,分红也没少。这大半夜的,难不成宝源局又要查账?还是说李公公想刷个牙助助眠?”
“刷什么牙啊!”孙泰急得直跺脚,眼泪都要下来了,“是干爹!干爹不好了!就在一个时辰前,正喝着茶呢,突然就捂着心口倒在地上,满地打滚!那是真疼啊,叫声惨得跟……跟被活剐了似的!太医去了三个,把脉把半天说是‘真心痛’,扎了针也不管用,反而疼得更厉害了,干爹差点把那个王太医的手给咬断了!”
孙泰咽了口唾沫,声音颤抖:“干爹疼得神志不清,嘴里一直喊着您的名字!说是……说是牙连着心,这邪火只有您这‘牙神’能治!大人,您就行行好,快救命吧!”
陈越脸上挂上一抹冷笑。
牙连着心?这老狐狸,疼糊涂了还能编出这种瞎话。他喊我名字,是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太医治不了他,只有他有“奇技淫巧”没准有办法。
“既然是急症,那咱们走。”陈越回身提起那个时刻准备着的药箱,迈步走了出去
马车就停在门口,四匹快马拉着,轮子上甚至包了棉布消音。陈越被塞进车厢,马车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。
车厢里没点灯,黑漆漆的。
陈越靠在软垫上,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。
许冠阳这招“养蛊杀人”,真是绝了。他提前布局,给李广种下了一颗定时炸弹。而现在,这颗炸弹的遥控器,在我手里。
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谈判。赢了,拿到王院正;输了,就陪李广一起死。
金鱼胡同,李府。
这座平日里极其低调、内里却奢华无度的宅子,此刻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,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。
下人们端着热水、毛巾、痰盂进进出出,每个人都踮着脚尖,缩着脖子,脸白得像鬼。谁都知道,如果里面那位爷今晚挺不过去,这满府的人都得陪葬。
刚进二门,陈越就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。
“啊——!挖出来!把它挖出来!疼死我了!!”
声音凄厉,不似人声,更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濒死前的咆哮。
陈越被引进了正房卧房。
紫檀木的大床上,铺着一张巨大的东北虎皮。而李广,这个大明朝权势滔天的内相,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在虎皮上翻滚、抓挠。
他身上的丝绸中衣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,紧紧贴在身上,显出底下那一排排瘦骨嶙峋的肋骨。
他的头发散乱,簪子不知去向。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皮肉,挠出一道道血痕,鲜血染红了白衣。
床边跪着三个太医,一个个抖如筛糠,手里拿着银针和艾条,却根本不敢靠近。
“滚!都滚!没用的东西!”李广一脚踹在一个太医的肩膀上,把那老头踹了个跟头,“再治不好,咱家灭你们九族!”
“干爹!干爹!陈大人来了!”孙泰几乎是爬着过去,跪在床边大喊。
李广的动作猛地一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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